一场发生在精神病院里的打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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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定医院的鼎鼎大名，在精神专科类的医院里首屈一指。

　　在许许多多的普通人眼里，这所位于德胜门冰窖口胡同的医院甚至有些让人望而生畏的味道。这里让你不爽，大夫的态度也是冷冷的，大厅里拥挤而嘈杂，但这里毕竟是一所真的精神专科医院。

　　而那些假的，则会让你舒服的多。

　　去安定医院就诊前，体验君的期望满格

　　安定医院的鼎鼎大名，在精神专科类的医院里首屈一指。在许许多多的普通人眼里，这所位于德胜门冰窖口胡同的医院甚至有些让人望而生畏的味道。

　　的确，对于一所精神专科医院来讲，在很多人眼里，的确是有一些很害怕看到的东西：这里的急诊常年有救护车驶来，走下甚至是被人半强制的送来神情痛苦或者表情扭曲、喉咙里发出霍霍之声的病人；这里的门诊病人时常会在大厅里痛哭失声，会大声喊叫……

　　但更令人心痛的是那些沉默的大多数，这里的门诊大厅常年挤满人群，每个上午或者下午，十几个普通诊室和上十个专家诊室要吞吐海量的病人，他们大多是孤身前来，在几分钟的诊治后，拿着大量的药物离开，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坚持和焦虑、抑郁和失眠斗争。

　　大白君和体验君（这次的体验君真的很好找，没想到朋友中有那么多有焦虑和失眠症候的人）终于来到了这里。

　　首先还是要说说挂号的问题。安定医院已经全面地停止现场的非急诊预约，并开始执行严格的实名制。这也就是说，很多对心理疾病多少有些担心隐私问题，从而希望用假名就诊的患者不再能够继续下去了，必须使用北京市的医保卡或者在现场办理京医通卡。

　　对于很多仰赖精神类药品的患者，这也意味着每次只能开一或两周的药物，也很难使用别人的身份多开——从长期的角度，这无疑是件好事。

　　事实上，安定医院的挂号分为普通号和专家号，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指定具体医生的普通号基本可以随到随挂（但不能去的太晚，比如下午三点半以后）。据大白君的观察，这并不是说医院的服务能力有多富余，而是坚持了这么一种只要你来看，我就得满足你的基本需求的原则，对于普通的患者是非常有用的。

　　但这也带来一个问题就是，安定医院的普通门诊的医生的工作量变得非常之大，所以很多患者会觉得有部分医生的态度有些简单甚至不耐烦。根据大白君的观察，这和医生的压力，患者的沟通能力还有具体的人都有关系，不能一概而论。

　　但普通门诊有一个问题就是：医生接诊的病人如果较为复杂，会建议患者立即转为挂专家号，而专家号并不是特别的好挂。所以对于很多认为自己病情比较复杂的患者朋友，大白君的建议是最好直接在114平台上预约一个专家号再过去，否则可能是白跑一趟。

　　当然这绝不是说普通门诊不能解决一些普通的问题，例如这次以焦虑+睡眠障碍就诊的体验君，就碰到了一个颇为负责的年轻大夫。还要值得一提的，精神类医院的首诊和其它内外科的不太一样，一般要交一个20元的咨询费，进行比简单问诊的深度要多一些的问诊访谈来确认基础的病情，对病人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梳理病历的过程。

　　但在医生眼里他只是再小不过的麻烦

　　医生给体验君开了4个类型的检查，分别是焦虑和抑郁的量表（微机测试，患者在院方的计算机房内完成，过程是做选择题，类似于交规考试）、眼动测试以及心电监测（侧重于是心跳的平稳程度，和心电图类似而重点有所不同）。

　　测试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体验君获得了“有异常神经心理活动”、“身心不平衡、敏感”等各种检查结果。值得一提的是，检查的结果也颇多有从字面意义上有矛盾之处。所以，在这里大白君的一位精神病学专业的大夫朋友给了这样一个建议：

　　——尽管网络上有很多量表和测试，但患者应该避免自我诊断，因为字面意义上的描述并不等统一专业判断，相反还会诱导患者暗示自己具有某种症状。

　　就拿这次体验君看到的检查结果来看，上面满纸的“焦虑”、“异常”、“失衡”等等字眼，自己已经差点被自己吓到，但大夫其实只看了一眼，就给出了大致的结论——你没啥事，睡不好可能是有点焦虑！

　　对此体验君当然有点不服气啊，于是告诉医生：我焦虑啊、我烦躁啊、我睡不着辗转难以成眠啊……总之，我很难受啊！

　　但医生依旧很淡定，言下之意就是：你这其实算不了什么。因此，体验君分享了去精神专科医院看病的又一个原则：

　　——虽然不要遗漏症状，但也不要高估病情。考虑到我国精神病医院和病人的比例仅为发达国家的九分之一这个事实，没有达到相当程度的病患，远远没有达到入院的标准。

　　何况，医生也还指出——像体验君这样的患者，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工作和生活的压力，或者是某件应激性的刺激事件而形成了一些比较难以自我调节的心理问题，是一个阶段性问题但不能确诊为精神疾患。

　　也就是说，哪怕你觉得自己已经很苦逼了，但在医生眼里你只是有些小麻烦而已。

　　当然，这对患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因为心理疾患的患者往往存在一种强烈的被安慰和被重视的需求，所以自己觉得存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开启心扉对大夫要讲的心里话，被三截两问的变成几个干巴巴的选项，再被医生轻而易举的用个什么“焦虑状态”来打发，那心里的失落感和无助感，可是着实倍增呢。

　　体验君就看到有妹子因为这种失落感而在医院大厅里痛哭抓狂的。

　　前些年，还看到有一个新闻，说医院为了满足这些“觉得自己有精神疾病”的患者的被治愈需求，还开设了一种特殊的病房，即对病人称是精神病房，但实际是按心理病房进行管理。带有很强的安慰色彩。

　　然后，医生给体验君开药了：一盒思诺思（一种短效的安眠药）和两盒劳拉西泮（一种在临床上经常运用的很轻的抗焦虑药）。

　　接下来可能是对读者较有参照意义的一段记录：

　　“大夫，我这到底是什么问题？”

　　“轻度的焦虑和入睡困难。”

　　“这我都知道，我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

　　“可能性很多，从生理角度来看呢，是大脑神经递质传递过程中的一种异常。”

　　“我不是很懂，到底是什么异常？可以做什么检查？”

　　“可以做一些临床检查，但如果说到最根本的病因，科学还没有完全的解释……”

　　（病人抓狂的）“那都不知道是什么，干嘛给我吃这个药？”

　　“因为现在的精神学科的治疗主要是一种对症治疗，即给你吃这个药，只要说是有效，那就说明是对症的，就可以用。在很大程度上，精神科的治疗都是一种对症治疗，而不是寻因的治疗。因为科学还没有完全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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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真四伪，如何正确打开一家精神专科医院？

　　这段话或许颇为会让一些患者和读者感到沮丧吧，但是对大白君来说，这句话却是全文中最有价值的金句——是否承诺能搞清楚病因，是正规的精神专科医院和野路子的江湖医生最大的不同！

　　没错，就是如此。正规精神病专科医院给患者的就诊满意度通常不高，而且他们态度简单粗暴，动不动就开不少药给患者吃。但这种相对来说粗糙的事实，却遵循着一定的科学逻辑，即前面说的对症治疗，以及根据病人的反应及时的调换药物（对，你也可以理解为被试药！）

　　但他们不会告诉病人假话——即他们自己也不能完全明白的病因！

　　但野路子（哪怕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医院和医生，对于病人渴求明白病因的这种基本心态，却会轻易地予以许诺，诸如：

　　“我们医院有着国际上最先进的DNA级精密扫描系统，通过多触点敏感监测，能够用电脑技术准确检测和确定精神性疾病的深层病灶和原因，再通过计算机辅助的靶向技术，使细胞活性物质直接作用于受损脑源神经细胞内，修复您的大脑细胞并促进身心平衡……”

　　又譬如：“你去xx专科医院，他们只能告诉你吃药。其实从我们这个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来看，对你的病情那是洞若观火。小伙子，一辈子的事儿啊，就看你是不是重视，是不是及时治疗了。从源头上说，你这是心肾不交、肝脾两虚……”

　　又譬如“是的，你这个病是不是专科医院都给你开xx、xxx？我告诉你，根本没用。我们的方法是中国科学院xx研究所的最新成果，直达你的疾患深处，打开你心灵闭锁的深处……”

　　——简单来说，这类骗子及其机构一般有四大特征：

　　承诺对病因洞若观火；

　　承诺可以彻底治愈；

　　要求使用特殊的药物和疗法；

　　对病人的状态唏嘘不已、感同身受，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而事实上正规的医院的表现就常常是：

　　医生并不能从绝对意义上搞清楚病因；

　　大部分只能控制但难以治愈；

　　绝大部分人用的都是差不多的药，不存在什么绝世独门的灵药；

　　对病人的难受比较冷漠，态度最多是和蔼，绝对谈不上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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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一阵并不长的沉默过后，体验君拿起医生开的药方离开安定医院。门外，依旧是滚滚的人潮。值得一说的是，尽管精神科医院是一种高度需要隐私的场所，但在安定医院这个拥挤的就医空间里处理的并不太好，病人接踵摩肩，一个接一个的涌进诊室，而且还彼此间不太耐烦……有限的接待能力和日益增长的病人需求之间，大多数人取决于得到帮助之后再去挑剔感受。

　　下期提示：这些看上去有些苍白但很干巴的事实，其实很有参考价值。因此，大白君在今后还将用一系列体验报告的方式，追索各家精神专科医院或特色门诊治疗方法，以期给读者辨析真伪的更好方法。这很无奈，但在寻求治愈前先保护好自己，也是不得已但必要的办法。